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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画画真的好慢

【黑魂×血源】很久很久以后

灰烬(骑士)×猎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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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惯例预警

summary:在一切都尘埃落定的很久很久以后。


  猎人踉踉跄跄地站稳,眩晕感令他不禁用手扶着额头甩了甩。刚刚他在亚楠的下水道里走错了路,不慎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。那真是个很深很深的坑,连猎人自己都不清楚究他竟落了多久,就在他第三次感慨亚楠的下水系统之复杂时,他的脚猛然触及了地面。

  按理说,他应该会因为这巨大落差的坠落全身骨折而死,但他现在除了头很晕没有一点不适。

  猎人按着太阳穴观察四周。这个地方很黑,没有月亮。借着微弱的星光,猎人发现这里应该是一片沙漠,目见之处,散落着一些不规则的骸骨;在他身侧几步之外矗着一块巨石;稍远的地方还有一堆灰,一把漆黑的,剑身是螺旋状的奇怪细剑被扔在旁边。

  猎人可不认为他还在亚楠的下水道里,这个认识让他揉太阳穴的手改为抓耳边翘起的头发。

  总之,不能坐以待毙。猎人这么想着,谨慎的握紧他不久前刚从信使那里拿来的手杖,向灰堆走去。那已经称得上是附近最具代表性的东西了。

  他刚迈出几步就被绊了个趔趄,依着惯性跄了几步才不至于摔倒。回头一看,赫然发现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还躺了个人,之所以说那不是一具铠甲或是一具尸体,是因为那个人没带头盔,并且胸腔正微微起伏。

  猎人将手杖握得更紧,凭他浅薄的狩猎经验来看,这家伙不是狼狗一类的野兽,也不像是亚楠人,难不成是新的敌人。正暗自思忖着,金属相碰撞的声音响起,猎人被这变故吓得后撤一步,将手杖挡在胸前。随即他又为自己的过激行为微微气恼起来,一个活着的人,至少是像人一样的东西,被那样踢了一脚不起来才怪。

  骑士的休息止于突如其来的一脚。他一睁眼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厚实外套的年轻人正拿着手杖,蹙眉看向自己,不过他的心思好像不在自己身上。

  “你好?”骑士出声,但对方并没有理会自己。

  “你好,就是你打扰我休息吗,好猎人?”骑士再次发问。

  “啊,是的。对不起,打扰了您休息。”

  不知道是哪个词触动了这个年轻人,他骤然回过神来,慌忙向骑士道歉,甚至还要低下身鞠躬。低头正对上一双略带揶揄的祖母绿眼睛。猎人这才发现对方是在耍自己的,他又有些气恼起自己的迟钝来。不过这个小插曲也让猎人稍微忘了尴尬,像是为了找回状态,他轻轻咳嗽一声,开口对已经起身盘坐的人说:“请问您是?”

  骑士想了想,回答说:“叫我灰烬就好了。”

  “那么灰烬先生,十分抱歉打扰了您休息。”

  “没关系,那不算什么。”

  “对了,灰烬先生,您知道这是哪里吗?还有,我刚才好像听到您说猎人,既然您知道猎人,莫非您也知道亚楠?我在亚楠的下水道…迷路了,然后就到了这里,您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回去吗?”

  骑士只是含笑看着提出一连串问题的猎人,直看得猎人不好意思地闭上嘴。骑士说:“我们去那边的灰堆旁边说吧,不过你能拉我一把吗?我的膝盖不是很好。”说着,灰烬伸出手。

  “当然可以。”虽然猎人也不明白在这里说或是在灰堆旁边说有什么区别,但他还是答应了灰烬的要求。

  灰烬的笑深了一些,黑暗中碧绿的眼睛好像在闪闪发光,他握住猎人的手站起来。

  他们一起向灰堆旁边走去。

  “我一个一个问题来回答你吧。”骑士在灰堆旁站定。猎人跟着在旁站定,看向灰烬和旁边的灰堆,不知为什么,他有一种这灰堆上曾经一定是有熊熊燃烧着的火焰的错觉。

  只听灰烬继续说:“第一,你所处的地方是罗德兰,而这里是火炉。”灰烬用眼神示意猎人先不要打断,让他把话说完,“第二,我确实听说过听说过亚楠,也知道…猎人”他的嘴角飞快地翘了一下。“然后,回去的方法,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,你试过猎人印记了吗?”

  “猎人印记…那是什么?”猎人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,听起来像是亚楠那边会有的东西,回去得问问格曼,他应该知道。

  “就是一种能让你回去的东西。”

  “那!…”

  骑士拍拍猎人的肩膀让他不要那么急躁。“别着急,这里和亚楠本就是相差甚远,印记也不一定会有用。总之,先等等看吧,你不属于这里,不会一直在这里停留的。”

  “好吧,那就先这么办吧。”猎人抓抓头发,泄气道。

   看他这副样子,骑士忍不住问:“可以问问亚楠是个什么地方,让你那么想回去吗?”

  听了灰烬的话,猎人露出茫然地神情“我也不知道,我一醒来就在亚楠了,我觉得我应该呆在亚楠。”

  骑士点点头,没再说什么,猎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,于是气氛沉默了下来。

  这里很奇怪,没有月亮,只有星星,还有很多云厚重的堆叠在一起,如同污浊的海涛翻涌着在天空中流动。这里很黑,全凭星星的光来照明,如果天空布满云,这里就会是一片漆黑,但云从没有遮蔽过所有星星。

  旁面的灰烬又看过来了,实际上灰烬已经这么干好几次了,让猎人怀疑是不是自己帽子戴反了,或是衣服在下水道里粘上泥。

  “灰烬先生”一开口,猎人才发现说话的声音在这里是多么突兀,“灰烬先生,我有什么不妥吗?”

  骑士闻言转过头,看向猎人。“不,没有。只是我有一个请求,你可以把面罩摘下来吗?”他的目光游移向别处。

  展现在星光下的是苍白瘦削的面孔,鸦黑的头发和虹膜,是一张没什么特别之处的异乡人的脸。

  猎人没有多想就摘下面罩,不过很快他就有些后悔把脸展露给陌生人看了。灰烬目光犹如实质,深沉而热烈,翠绿的瞳孔定定地落在他身上。这让猎人想起那些渴血野兽看向他的目光,但又不全是那样。猎人不自然地别开目光,把面罩戴回去了。

  “抱歉。”骑士收回视线,为自己的失态轻声道歉。

  猎人无力地摇摇头表示不介意,实际上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困,像是八百年没睡过觉。

  “看来你要回去了”灰烬的声音越来越远“如果你……”如果?猎人恍惚中似乎听到了这样的句子,随后彻底昏睡过去。

  骑士看着猎人的身影渐渐淡去,最后消失在眼前。片刻,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,走到那堆石头旁边躺下,闭上眼睛。

  骑士不是在睡觉,不死人怎么会需要睡眠呢?打发时间罢了。因此当他听见硬质的皮革鞋底踩上沙地的沙沙声时,他就知道有人来了,骑士将手稍微向剑的方向挪去,不留痕迹地摆出戒备的姿态,凝神倾听。脚步声断断续续,来者似乎在疑虑些什么,不过很快他的脚步就连续流畅起来,像是锁定了目标。沙子被踩踏的速度和节奏都和记忆中的重合了,骑士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想。

  来人走近骑士,用手推了推骑士肩膀“喂,骑士,醒醒,骑士。”语气乍一听有些冷硬。

  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,骑士惊讶地睁开眼。

  “这么看着我做什么?”猎人奇怪地眨眨眼,一片漆黑中并不能清楚看见对方的神情,但那种惊诧的情绪是不会有错的,他勉强回望骑士,“你快起来,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,我可不——”他的话头猛然顿住,因为骑士突然抓住他的手,借力站起来,一把抱住他。

  猎人的耳廓顿时染上一层即便黑暗中也能看清的红晕。他任由骑士抱了一会儿,就推开骑士,顺便戴正歪斜的帽子,小声嘀咕着不知是为谁找的借口“不死人的膝盖可真不好用。”随后又说:“这里没有篝火吗?”

  骑士被推开也不生气,他站直身体,“不知道,在附近找找吧。”

  这里是真没什么好看的,骸骨和沙子,荒废的火堆,颓散的废墟,一切都如同奇迹释放到最后,那微小而不甘消散的光点一样,难看地苟延残喘。不,何止是苟延残喘呢?根本就是等待被消磨殆尽的死灰。

  其实这里原先是有花开着的。大片大片大朵大朵的白色花被红色阔叶托着,有时候甚至叫人分不清红色的是花还是白色的是花,它们带着莹莹的暖色光,成簇地分布在高低的沙丘上。偶然的风会将它们吹得摇晃,就像跳动燃烧的火焰,将只剩星星的世界勉强点亮。猎人很喜欢它们,骑士也是。只是很久以前,这烂漫的花就只有枯死的花瓣了。

  骑士朝着他随便选的方向信步走着,猎人跟在他身边。这地方什么东西都没有,骑士对这点清楚得很,故而只随便拎了把长剑。走了没一会儿,骑士空着的那只手被轻轻牵住,他侧头就看见猎人藏在发间又泛起红来的耳朵。

  “怎么了?”

  “没什么”骑士忍不住微笑,他握住猎人的手“只是想问我们来这里之前是在哪里。”

  “亚诺尔隆德,杀了那坨烂泥之后突然涌出来很多水,之后的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
  骑士牵着猎人的手,心中涌起一股柔软的感觉。他就是那时明白自己真正的心,突然又恰到好处。

  猎人突然的问话把他从过往中打捞上来,“那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?”

  回忆与现实骤然出现断层,骑士握紧猎人的手,不回头地眨眨眼“不,我不知道。”他略一沉吟,这样回答。

  骑士想着再说点别的来瞒过去,却突然被猎人拽住。“骑士,你看前面是不是这片区域的篝火?”他的声音有一点迟疑。骑士向前看去,原本漆黑的视野尽头,爆发出炫目的橙红色,骑士的思绪一下子乱了起来,微微倒吸一口凉气。这厢,猎人已拿出望远镜观望起来,没有发现骑士的异常。“好像,是一片红色的花,你看看。”猎人把望远镜举到骑士眼前,骑士顺手揽住他,微微弯腰就着猎人的手观望起来。“确实是花。”骑士松了一口气,不是火。

  橙红色的光芒在视野中不断扩散,由一片变为数片,向他们的方向蔓延过来。不久,望远镜也不需要了,花已至眼前,即便是他们脚下,也有花枝争抢着钻出。似是有微风拂过,花朵摇曳起来,微小的火星盘旋而上。猎人已松开手,警惕地握紧手杖,他已经见过足够多的敌人,他相信即便是羸弱的花也是能变成要命的利器,或是为更强横的怪物出现铺垫。

  不过猎人还是没能预料到的是,比起危险,来的更迅猛的是他的睡意,自目击到花瓣就一直隐约存在的眩晕爆发出来,不可抗地席卷整个大脑。猎人晃了晃,便要向身后倒下,骑士连忙托住他。猎人双眼半闭眉头紧皱,“骑士,小心这些花……”

  猎人话没说完就昏睡过去了。与此同时,花越开越艳,越开越盛,猎人的身形却渐渐透明起来。花开极盛,几乎要将他们吞没,鼓动着花枝展示它过分的烂漫,蓄力一般的绽放后,从内核猛地爆开,把花瓣炸得七零八落,和弥散的猎人一同化为光点消散了。

  许久,骑士握了握已经空掉的手心,无奈地苦笑,有问题的何止是花。

  

  骑士转身向回去了,许是两次的事情让他生出了不该有的侥幸,侥幸混合着疑惑,他想再看看这样的事会不会再发生。骑士顺着来时的脚印独自慢慢地走。两行脚印还是和它们刚被创造出来时一样清晰,骑士甚至能辨认出哪个是自己的,哪个是猎人的。他突然意识到,这里的风越来越少了。有了这个想法,便会觉得四周的黑暗越发浓稠,越发深不可测。

  曾经的篝火就在前面,已经可以看见插在地上的剑刃反射的星光。骑士的脚步顿了顿,突然发力向前扑倒翻滚,一发铅dan挟卷着气流深深钉入沙砾,溅起一片飞沙。

  骑士快速起身,顺便抽出刚才出发时顺手带上的长剑,摆出防御架势看向入侵者。实际上他对于被偷袭并没有感到恼怒,这个世界有外来者才叫他惊讶;而看清来访者的样子,他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。

  骑士的嘴角挂上笑意,手中长剑虽不如大剑用来顺手,但此时也不是需要搏命的时候。

  一身黑衣的访客见一发不中,收起还在冒烟的枪管,舔了舔面罩下的嘴唇,挥着手帐向骑士的方向猛冲过去。

  “铮——”

  金属碰撞的嗡鸣响彻旷野。骑士后撤一步,稳稳接下猎人的攻击,猎人也没有执着于和骑士角力,他抽回手杖灵活地闪到骑士侧面,发动下一轮的攻击。几下戳刺无效后,猎人稍拉开距离,唰地展开链鞭,金属雪白的亮色在黑暗中犹如一道奔雷。骑士应对不及,剑身登时被鞭杖绞住。骑士发力手臂上的肌肉隆起,生生将被绞住的细剑转了个方向,一脚踢向猎人膝盖,将他绊倒,顺势将剑尖钉在猎人耳边的地上。

  猎人躺倒在地上,一直带着的三角帽也掉在旁边。骑士第一次看到猎人的眼睛,准确的说是这次见到的猎人的眼睛,那是一双属于野兽的眼睛,漆黑的眼瞳充斥着望不到底的疯狂。瞬间,危险的信号攀上骑士脊背,不过已经晚了。

  随着一声巨响,混着血的子弹穿透盔甲钻进骑士不死人的腹部,黑色的血滴滴答答地从盔甲裂缝流出,顺着还在冒烟的枪管淋在黑衣野兽的手套上。猎人一把推开因剧痛脱力的骑士,把逼近颈侧的细剑和鞭杖拔出随便扔开。

  金属砸在沙地上只闷闷叫了一声就没了动静。

  这家伙不处决我吗。骑士在剧痛的间隙想,实际上他身体里的余火正在缓慢修复他的伤口,弹火灼烧加上肌肉愈合的感觉变得更奇怪了。猎人踩着灰烬肩膀,把挣扎着起身的骑士压回地上,跨坐在骑士胯上。俯下身体与骑士对视,鼻息隔着面罩交融渗透,不知道是谁的嘴唇先压在对方的嘴唇上,交换了一个浅薄的、隔着布料的吻。然后布料就被扯下,和武器一起被随意弃置在地上。猎人充血的嘴唇近在咫尺,骑士克制地垂下眼睛,偏头避开了亲吻,猎人的唇舌只来得及擦过他的嘴角。猎人的表情顿时愤怒起来,甚至有点扭曲狰狞,他一把掐住灰烬的脖颈,突感腹部被狠狠一硌,不受控制地歪倒。骑士顺势翻身起来,挥剑刺下。闪着银光的剑尖穿过猎人的手,自指缝没入刺进沙子;未伤及筋骨,连血丝都没有擦出,猎人却像被刺穿锁骨的囚犯,一动都不动了。

  四周渐渐安静下来,半晌,猎人稍显嘶哑响起来:“灰烬……”说着,大滴的眼泪从他半闭的眼睑涌出。骑士撩起猎人前额濡湿的头发,在额头印上沉默的吻,“忘了这个噩梦吧。”

  猎人就这样流着泪消失了。

  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猎人,在他的记忆中,猎人是寡言冷静的,即便是第一次见到他时,他也表现得十分适应,最多只是外貌衣着格格不入。从没像这样,从没像这样癫狂,骑士勉强找个词来形容,如同一头随时都在发疯的野兽。但他又应用什么角度来评价猎人呢?

  骑士拾起剑,继续向灰堆挪去。他一恍神,远处似乎就多了个模糊的黑影,粗呢大衣的翻领映着星星的颜色。骑士低落的心情开朗了些,不管怎样,猎人活着,他也能见到猎人,这就很好。

  “啊,灰烬。”猎人抬抬帽沿,算是简单问候。

  骑士翠色的眼瞳盯着猎人,透出猜测的神情。这次的猎人是哪个时期的猎人呢?单从称谓来的话,应该是还没有来罗德兰的时期。

  猎人很快回答了他的疑问。猎人将脸扭向一边,黑暗中神情隐约不明。“真是没想到离开之前居然有和你道别的机会。”他又看向骑士,“猎杀之夜,就是亚楠的那些怪事,终于要有个头了。我大概很快就能从梦里醒来了。”他的语气洋溢着如释重负的愉悦,一丝疲倦,和微末的微妙感情。

  “那真是不错啊!”骑士适时换上一副笑容。“这个时候就应该大口喝酒庆祝,可惜现在没有。”他大力地抱了抱猎人,仿佛是多年老友,“就这样告别吧。”

  之后他们又随便聊了聊,此时的猎人身上已看不出那个青涩的影子了,他显得成熟了不少,成熟而疲惫。那他的目光却是热忱的,热忱而鲜活,和他聊天骑士很开心。

  猎人很快就消失了。

  骑士嘴角的笑意还没敛尽,一种怪异的声音自他背后响起。那声音微弱得叫人怜悯,同样也令人不舒服,仿佛是闲置在地下室许久未上过松脂的提琴。骑士脚步一顿,立刻转身奔向那几块高大的岩石,准确的是哪个靠着石壁站立并不断下滑的身影。骑士揽住猎人的肩膀,扶着他一起靠着石壁坐下。

  “骑士…”话刚出口,接踵而至的就是夸张的呼吸和剧烈的咳嗽,猎人的胸腔就像个要坏不坏的鼓风机,伴随着杂音剧烈起伏。

  “骑士,我……”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。

  “别说话了。”骑士紧紧抓住猎人的手,他自认还算健谈,此时却什么也说不出,只好一遍遍轻抚猎人后背,让他顺气。

  靠在身上的人气息渐渐平稳下来,但骑士的心情却没变得多好,因为接下来,就如他的记忆,两行温热的东西从猎人的鼻孔流出,接着是嘴角,耳朵,眼睛,甚至连毛孔都有血渗出。血不会因为黑夜而变得黯淡,刺目的鲜血从猎人身体各处涌出,很快在猎人身下聚成一滩。骑士慌忙地用手揩去血迹,但金属是吸不了血的,手甲上最终只是多了些血迹。

  血似乎止住了,不属于猎人的血完全离开了他的身体,不属于就是不属于,一丝一毫也不会剩下。那些血液像是瞬间蒸发了似的,不到几秒就变成尘埃散尽了。

  “骑士……”猎人极力呼吸,发出的声音却还是像在嗓子里塞了团棉花。骑士甩掉手甲,颤抖着将手掌贴在猎人凸起的颧骨上。

  “…手……”

  骑士更加用力地握住猎人的手。

  猎人已经说不出话了,流经喉咙的气息微弱得无法带动声带震颤,于是他用尽力气抬了抬下巴。骑士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,低下头,将嘴唇贴在猎人干燥起皮的嘴唇上。

  猎人偏开头,骑士的唇仅仅擦过嘴角。

  猎人翘起嘴角,露出一个得逞的笑。

  若是以前,骑士猜自己肯定会把猎人按住狠狠亲一顿,或是找个够安全的地方胡闹一通。但此时他只是把猎人揽住,让他靠着睡去。猎人的呼吸渐渐平缓,渐渐冰凉,渐渐消失。渐渐的,肩上的重量轻下来,虽然骑士并不知道蝴蝶停驻在肩上的感觉,但此时他觉得猎人就像停驻的蝴蝶一样轻。

  身边的人影再次消失,骑士没有动,他保持着揽住猎人的姿势,靠在石头上就像一具真正的尸体。长久的静默间,没有幻影再出现来搅动这个伤悲之人的神思。许久后,骑士动了。他把余火凝结在指尖,在地上写写画画了一翻。亮橙色的讯息在黑暗中仿若明灯。

  这样就别再迷路了啊,骑士在心里说。

  他抹了把脸,支着剑起身,绕到巨石后面,赫然有一条短短的石阶。他沿着台阶攀上巨石,一口石棺静静躺在上面,骑士走近石棺跪在前面,手指拂过粗砺的石料。透过没有完全盖上的棺盖,显露出来的是异乡人安静苍白的面容。

  他已流尽了神明与野兽的血,已再也不能挥起武器,他已不再是猎人了。但与掠过这个世界的影子相比,他何尝不是真真切切的猎人。

  骑士不舍地看了看猎人的脸,用力合上棺盖。

  说到底,不管是新生的火还是未知的深海时代,都只是一种猜想,或者说是建立在对现有世界失望之上的新期望。可事实是,离了火的世界虚弱得快消亡了,连自身独立的状态都没法保持,时间和空间就像在下水道里过活的野狗的毛发,结成一缕一缕,乱成一团一团。

  他再也撑不住了,不论是这副身体还是心。灵魂和人性从不停止流逝,连带着窃取而来的火,它们不为任何人稍稍驻足,也不在任何时候停止折磨。

  至于他的心,骑士抱着长剑,靠着石棺坐下。这属于不死人的早就该腐烂的心脏,在猎人死去时,就随猎人一起全部被收敛在身后的薄薄石壁内了。

  所有漂泊的人生都梦想着平静,夜空,雪夜的依偎,正如所有所有平静的人生都幻想着冒险,烈酒,轰轰烈烈*。他都得到过,他了无遗憾。骑士闭上眼睛。

  四周愈发昏暗了,大多数星星都被阴云遮蔽了,只有一两颗还亮着。

END

  当旭日再次光临这片土地时,地上的讯息已是黯淡无光,执着地承载着末日的温柔。即便被偶然路过的飞禽走兽发现,也只会不明白吧。



*此句改编自弗朗索瓦丝·萨冈的“正如所有漂泊的人生都梦想着平静,童年,杜鹃花,正如所有平静的人生都梦想着伏特加,乐队和醉生梦死。”

正所谓只要你等得够久,所有故事都会是悲剧。

快一年了,为什么我还是这么吃他们两个_(:з」∠)_
 谢谢大家看到这里吖!(鞠躬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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